话说我有一颗门牙,左门牙。小时候在农村生活,院里有压水井,就是那种利用空气压缩原理,反复上下压动井把,用一种引水的方式,把地下水引到那个圆柱体中,再通过水管压出来。见下图,这个卡通图来源于网络,大家一看便知。
大概是在五六年级的时候吧,具体记不清了,一年暑假。
勤劳的我洗袜子,先压完一盆水,用肥皂洗好,泼掉水,再去压清水准备投洗。
还是年纪小没有经验,满手的肥皂沫子,导致手中的井把滑掉,弹起,铁制的井把非常有力量地打在了我的左门牙上。
瞬间,一张号哭在院子里炸响。
正在别处忙碌的我妈赶紧过来看,发现一个两手肥皂沫捂着嘴号哭的孩子,血正流下来,大概是雪白血红的样子,我没心情跑去照镜子。
我妈使用了农村比较传统的止血方式,用白糖捂在我缺少一颗门牙的嘴里,血慢慢止住了。
这时,她发现,一颗门牙不见了。就满地找牙。哪里也有没这颗牙。
再后来,她在我的牙龈里,发现了那颗被生生打进牙床的牙,露出一个小小的白点儿。
门牙没丢,不过扎进了牙床。
一个小姑娘没有门牙,即使在我那不在乎孩子美丑的母亲眼里,也是不能接受的。
于是,正在放暑假的小哥,骑车带着我去县里的医院治疗。经过医生的判断,提出了一种方案,就是用钳子把它拔出来,拔到它原来的位置。
貌似我们那会儿,其实这会儿也是,对医生提出的方案也没有很多否决或者哪怕是质疑的情形。
于是,操作开始了。小哥好像是跟五表哥一起去的,我记得有他。医生又喊来了两个帮手,也是大小伙子,分别负责把住我的头、手和脚。
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,被摁在处置椅上,一只大铁钳子伸过来,别说有多害怕了。
就开始反抗模式,手舞足蹈,拼命挣扎。
几个大小伙子,面对一个拼命挣扎的小姑娘,医生举着钳子,愣是不敢下手了。
小哥想了想,又去大哥单位找来了大哥。好在当时县城就那么大,骑车出去找一趟,来回也用不了半小时。
大哥到没到我记不得了,是我忽然想明白了,就不动了,医生就用钳子把它拔出来了。
可能是对我的激烈反抗心有余悸,牙被拔长了。他要再往里碓一碓,我说什么也不同意了。
就这样,我带着这颗比它的兄弟长一截儿的牙,慢慢地长大了。
大约是大学毕业前后,这颗牙,慢慢地变黑了。要放在现在的家长,或者是特别注重外貌的家长,或者稍微注重外貌的自己,早就去医院美白了,但是,那会儿,家长没意识,我也没意识。
又过了一些年,大概是三十岁左右的时候,小熊兄的大娘说,要不你去我们医院,做一个拷瓷牙吧,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还可以如此修复牙齿。
于是就把那颗牙髓已经死去的牙,磨剩下一个小锥锥,做了一颗拷瓷牙。巨大的拷瓷牙。
不能说美感太差,简直是没有一点儿美感。
现在想想,正常做一个美容类修复,不得做一个跟它的兄弟匹配的牙冠么?
当时我、大夫都没有想到这一点。
就是便宜啊,我记得好像只花了一百五,内部价。
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单位同事一起到棋盘山玩,晚上住在山里,我一个女同事说,晖仔,你那颗大牙在黑暗里发光啊。
你看,我一直是不靠颜值取胜的人,所以根本不在乎。
三年前吧,小熊兄矫正牙齿,我跟她一起在拜博口腔清理各种口腔问题,牙医说,你要不做一个小一点的吧,这颗实在太大了。
我同意,就花了3500元做了一颗,果然正常多了。但是,由于那牙髓做完根管治疗,它实际上一直在那里透出一点隐隐的黑色。我也知道,这个浅浅的牙根,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先其它牙齿而去,因为这几十年,尤其是牙髓死掉以后,我几乎不用它啃东西,会疼。就把它当个摆设,摆了几十年。
用得真仔细,我都佩服我自己。
但是,前些日子,它发炎了。我想,它是要退休了,这是它提交的退休申请。
但是这些天,不是这问题就是那问题,不是我有事就是她有事,还遭遇了经期。
期间跑去市口腔拍了片子,牙根已经吸收了。医生斩钉截铁地说拔掉,过三个月,看能不能种。这三个月,就缺颗牙。
大豁牙子!
我想我还是等我的牙医吧,毕竟她是给小熊兄拔过三颗智齿,四个四的人。相对我还是比较信任她。
周三,就去找她。拍了小片,又拍了CT,她说你这应该可以即拔即种,周五上海总院的种牙专家过来,我给你约一下吧。
回来查了一下,确实有这种技术,当然也是有风险的。如果拔掉发现不能即时种,也是可以停止的,我就同意了。而且我的牙医说,你不用害怕,我一直在里头。
昨天,去了。
先是那上海来的专家看了外观,又看了CT,说可以即拔即种,条件还好。
进了手术室,不是平常的处置室,是正经手术室,小护士拿了碘伏,擦了我的一张脸,又张开嘴擦了口腔内部,含漱了漱口水(它有个学名,忘了,氯伏乙定?)。
我的牙医已经做好消毒,我躺在椅子上,她拿过一块巨大的布蒙我的脸,我下意识地举手去接,她制止了我,这是无菌的,你的手不能再拿出来了,好好的。这是手术,感染了太危险了。
就被蒙住了,只露出了嘴。
打麻药,准备就绪。
主种的专家来了。我感觉到,那颗牙被轻轻拔掉,真的是寿终正寝了。这专家说,早就应该拔,这种牙越早拔越好。
我曾经跟小熊兄也说,我觉得这牙我自己都能薅下来,就是种不上而已。小熊兄劝我冷静。
拔掉以后,因为看不见么,我猜,是切开了牙龈,露出骨头。然后发现牙根下边有个洞,医生在大力地刮,说实话我感到了恐惧,全身肌肉紧张,手里的簪子都快握断了,别把老子骨头整裂了。估计再老一些,骨质流失,这种手术就不能做了。
之后是钻洞。继续联想,别把老子颅骨钻漏了。
然后就往里塞骨粉,骨膜。
骨粉我问了,是猪骨。前几天说殡仪馆倒卖遗体,我可怕我的嘴里有个陌生人的哪怕一小部分。如果是猪,虽然我不吃猪肉,但是这个还能接受,哈哈。
然后就是拧螺丝。钛的。这种牙价格多种,我一向是选择中庸那个,全下来是12180。
缝合。
结束了。
我的牙医又告诉我一些术后注意事项,但是我觉得,我是有点抖的。也不是很疼,因为麻药还没过劲儿,就是极其不适。
骑共享单车来的,这状态,打车吧。叫了个车,定位都没定准,可见影响了智商和判断。小助理帮助我重新定了个位。
6点多,晚高峰还没有结束,我跟网约车司机,也无法用清晰的语言进行交流,正举着冰袋冷敷。
回到单位,小熊兄也到了。我上楼先吃了止痛药,然后小熊兄去买医生让吃的消炎药,地塞米松,甲硝唑。拔牙有经验的小熊兄,又多买了一瓶漱口水,几个冰袋。
回家,服药,睡觉。
本来想着,要不找个地方打三天点滴,累,只想睡觉,回家睡觉。
一晚上,嘴里是血腥味。小熊兄是熟悉这个血腥味的,但小团不熟悉。我能感觉到她离我的头部远远的,又比较担心我,半夜她还跑到头部来看我,问候我。
当然,小团对我只能提供情绪价值,而小熊兄的服侍,才是真的,嘿嘿。
躺在床上,只能仰躺,侧着就拉到伤口的样子。还有血水,会从肿胀的嘴唇里流出来,只好用纸巾垫在枕头上,在血腥味里,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,醒了又睡。
听见窗外,晚归进不来的车辆在鸣笛,就不会录入一下系统么。
又听见,远处有大型车辆跑过,不知道是修地铁的,还是什么。
这些,平常我都是听不见的。
严格按时按剂量服药,冷敷,漱口,刷牙。今天看,伤口愈合不错,这大伏天还没结束的。
就是嘴唇肿得厉害,喝水,就流,低头,口水可以直接流到地上。
从昨晚开始,我就喝的奶粉。用奶粉喝药,就站在厨房水槽子边上,一边喝一边漏,当然,还是漏得少。
喝四顿奶粉了,我这用减肥术语说,这是液断。
今天晚上,体重就下降到110斤以下了,109.7。
看来,108是可以达到的,就是,可能恢复进食了会反弹一些吧。
不行,又累了,呃,居然写了近三千字了,得继续休息。
休息是最修复身体创伤的。
所以,不要给我打电话问候了,近期,都不想说话。
照片也不给你们放了,吓人,哈哈,小熊兄说嘴像雷公。而且,我也将有一段时间,没有门牙。接着戴口罩吧,口罩真是个好东西。